收进怀中。
她蹲下身,双手捂脸,一股巨大的悲痛在她心头肆意横生,有滚烫的泪水从她指缝流出。
吧嗒,吧嗒,吧嗒,一滴,两滴,三滴,由点成线,速度越来越快,泪水越来越汹涌。
三岁的孩童确实能记得有限,但是她记得貌美温柔的女子夜夜揽着她,低语,娘的乐遥最乖,好好睡觉,好好长大。
她记得英俊高大的男子,将她架在脖子上,双举着她的手在院中奔跑。
娘说,坐那么高,你莫要摔着孩子。
他说,云黛你放心,我会护着的,爹爹还要护着我家乐遥一辈子呢,小乐遥,是不是啊。
孩童咯咯笑着。
他亦跟着笑了,他说,云黛,你看,我们乐遥欢喜着呢。
爹爹,你失言了啊,谢酒在心里喊着。
“乖乐遥,爹爹要上阵杀敌,你跟着你娘乖乖待在家里,等爹凯旋回来后,爹爹再带你去藏宝,将来乐遥长大了,那些就给你做嫁妆。”那是他最后一次出征说的话。
“乐逍乖,娘要去帮你爹了,若爹娘此行不能回来,乐遥要坚强,往后的路好好走。”她拉着孩童小小的胳膊,用手指在她胳膊上图画出一片鲜红,鲜红慢慢淡去,隐入皮肉。
她抱了抱她,“你年纪太小,承受不住这命契的灵力,近一年时间会时常让你昏睡,忘却记忆,但乐遥别怕,乖乖跟着钱彪叔叔,他会护你周全。”
顿了顿,她似在压抑着情绪,半晌道,“乐遥,再唤我声娘。”
她想起那时眼皮沉重得很,那声娘还未唤出,便陷入了黑暗。
娘,娘,娘……
谢酒在心里喊着,捂在脸上的手,越来越紧,越来越紧,似是要靠着这样才能堵着那不受控制的眼泪般。
“小姐,你躲在这,莫要怕,闭上眼,等钱叔将坏人打跑了就来接你。”
“小姐,你爬钱叔背上来,钱叔犯了懒,腿不想走了,我们学虫子爬一爬,可好?”
“小姐,钱叔跟你商量个事好吗?钱叔想回家看看儿子,他和你一样大,钱叔有两年未见他了,想再见一见。”
“小姐,钱叔要失言了,这路太长,钱叔爬不动了,小姐自己走,可好?
要像我们从前戏耍时一样,小姐要躲着人,一路往前,等看到和你爹爹一样穿着铠甲的人,你再出现,好吗?
小姐要记得,你是镇国公府赵淮安赵将军的女儿,你要找你的祖父镇国公……”
“谢酒。”林舒轻声唤她,拥着她,“出什么事了,你跟我说。”
谢酒想说,说不出来。
她能说,她想起钱彪被刺客所伤,站立艰难,只能背着她爬行吗?却担心她害怕,骗她说他在学虫子爬吗?
她见过虫子爬,虫子爬过无痕,钱叔爬过的地方,却有一条长长的鲜红的血痕。
她能说,钱彪临死前,想见一见自己的儿子,但因着她,还是放弃了,只是他伤得太重,最终也没能撑到镇国公府。
还有云奴,奉命守在沙城等她,她若有私心,本可以与她共享娘的寿数,可她一刻都不肯多活,只因她多活一息,娘留给她的寿命就少一息,她谢酒就少活一息。
爹,娘,钱叔,云奴,他们的恩情和悲惨,谢酒要如何言说。
有许多脚步声靠近,谢酒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,顾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“酒儿。”
谢酒说不出的难过,心似被搅烂了般,身上每一滴血,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尖锐痛楚,她终于痛哭出声。
撕心裂肺!
肝肠寸断!
哭声中的悲痛那般强烈,顾逍吓得神裂魂离,手足冰凉,酒儿这是遇上多大的事了啊。
他问无为,“究竟出了何事?”
他的声音有种破碎的慌乱,酒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显然无法告诉他缘由,他只能问突然回京的无为。
无为摇头,那个老人见到他后,说了句,终于等到小主子了,而后便要他即刻带她回来见阁主,其余不肯再多说半句。
林舒亦跟着摇头,她没看到信中内容。
无人知晓,怀中人又哭得这样惨烈,顾逍急得自己也跟着险些落泪。
“让她哭吧,发泄出了情绪就好了。”秋乘风眸色担忧地道。
然而,哭得似要喘不过气来的谢酒,突然咬着牙说出一句,“我,要,见,钱,夫,人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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